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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东西(上)

七娘一直拉着十一娘说话,两人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正睡得香,被琥珀叫醒了:“七小姐、十一小姐,给五小姐梳头的人来了。”

两人忙爬了起来,由丫鬟服侍着梳洗了一番,然后草草吃了早饭,去了五娘处。

屋子里灯火通明。江妈妈陪着个四旬的白胖妇人坐在一旁喝茶。看见七娘和十一娘,江妈妈忙站了起来,向两人引荐:“这位是鸿胪寺主薄章培云的夫人。”

想来就是请来给五娘梳头的人了。

两人行了礼,七娘就嚷道:“咦,怎么不见五娘?”

她们捧茶的穗儿忙笑道:“正要沐浴!”

“她怎么这么慢?”七娘抱怨道,“小心误了吉时。”

“不会误,不会误。”那章夫人笑道,“新郎那边正午才发轿,要到了申酉时分才来,不会迟到。”

“这么晚才来!”七娘很是吃惊的样子,“四姐嫁的时候,我记得好像是一大早就送了。”

“七小姐的四姐是远嫁吧!”章夫人笑眯眯地道,“要是嫁得远,新娘子家通常都一早发亲。像钱公子这样,大家同住一个城,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的,自然可以晚些发轿——赶在正吉时到就成了!”

七娘“嗯”了一声,道:“我四姐是从余杭嫁到富阳。”

“那就是了。”那章夫人就笑道,“各家都不同。”

七娘见她对婚嫁的各种礼节都十分熟悉,知道是个常给人做全副夫人的,就细细地和她攀谈起来。

“……那路上怎么办啊?那么远!”

“要是走水路呢,等轿子上了船,就可以暂时脱下嫁衣歇息一会。到了地方,男家会找个地方作为女家嫁女之处的,到了吉时发轿依行成亲就行了。要是走旱路呢,那新娘子就要辛苦些了,吃睡都要在轿里了……”

正说着,大太太和大奶奶来了。

大太太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葫芦双喜纹的遍地金褙子,大奶奶今年穿了件大红色百蝶穿花纹的遍地金褙子,良人都显得精神焕发。

大家笑着起来见礼,刚坐下来,五娘沐浴出来。

她白嫩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显得十分娇艳动人。

“五娘,你今天好漂亮。”七娘的赞扬,让五娘眼底有了几分羞怯。

她上前给大太太和大奶奶行礼。大太太笑望着她,表情很是欣慰:“一眨眼,都要嫁人了。”

五娘眼睛有些湿润。

那章夫人就笑道:“这可是好事啊!”

大太太听了就笑起来,有大奶奶陪着焚了香,告了祖先,然后请了章夫人蔚五娘梳头。丫鬟们就簇着五娘做到了梳妆台前,章夫人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黄杨木梳子从头梳到尾,一面梳,还一面说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的吉祥话。仪式完了,还端了百合红枣莲子汤圆羹给五娘吃。

七娘在一旁低声和十一娘笑道:“我们也去要一碗来吃。”

“我看,你不是要吃……”十一娘调侃她。

七娘满脸通红的戳十一娘,十一娘就笑着躲他,大太太突然望了过来。

两人忙一本正经地站直了。

章夫人就帮着五娘换嫁衣,梳头。

期间有人来禀大太太,说二太太和三太太来了。

大太太就带着大奶奶去迎,七娘也跟着去了。不一会,她又和二太太,三太太一起折了回来。十一娘忙 上前给两位婶婶行礼笑盈盈地坐下来看五娘装扮。

渐渐地,人多了起来,家里也喧闹起来。

五娘装扮好了,也到了正午,七娘、十一娘陪着五娘在屋里吃饭,其他人到外间去坐了宽。

七娘和十一娘睡得晚,起来得早,吃完饭,两人就打起哈欠来。

五娘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不时问紫薇“我的那双绣了麻姑拜寿的鞋带了没有”,“我那条大红销金的汗巾在哪里”,十分紧张的样子。

七娘就在一旁笑。

五娘根本不理睬她。

不一会,吃完饭的人又陆陆续续地回来,七娘就趁机拉了十一娘回屋里歇息:“……反正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十一娘也觉得累,两人和衣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琥珀过来喊两人:“……新郎官来了。”

两人一骨碌一下就起来了,叫丫鬟重新梳了头,赶着去了五娘处。

五娘屋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七娘不由一怔,十一娘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热烈的喧笑声。

她笑道:“怕都去前面看热闹去了。”

七娘点头。就看见灼桃满脸兴奋地跑了进来:“小姐,大爷出了十道谜语,说姑爷过了关就开门,过不了关就不开门。姑爷好厉害,一口气全答对了。”

“真的,真的。”五娘还没有说话,七娘倒高兴起来,拉了十一娘,“我们去看看。”

“还是别去了吧!”十一娘笑道:“既然五姐夫都答出来了,那迎娶的人应该很快就来了……”

七娘不由泄气。

灼桃就笑道:“七小姐想去就去吧!我看这 门一时半会是开不了的。”屋里人一怔。灼桃掩嘴而笑:“四姑爷又上去了。这次不出谜语,改出论语了。让姑爷答什么‘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五娘不由急道:“大哥怎么说话不算数。”满屋的人都笑起来。五娘羞得满脸通红。灼桃就道:“姑爷也这么说。结果大爷说,我这一关你是过了,可没说只有我这一关啊!”

七娘听得极有趣,拉着十一娘就往外跑:“五娘,我们帮你去看看!”十一娘也觉得有意思,跟着七娘去了正院。就看见垂花门紧闭,门旁架了一个出墙的梯子。余怡清正站在梯子上和外面的人答话。“这句勉强算你答对。再答这句。治本于道,道本于德。古今论治者必折衷于孔子,孔子告鲁君为政在九经,而归本于三德。至宋司马光言,人君大德有三:曰仁、曰明、曰武,果与孔子合欤 ?”

“这又不是写策论。”余怡清的话音刚落,罗振兴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换一个!”

余怡清“扑哧”笑,朝着众人道 :“看见没有,这就帮上了。”院内院外一阵笑。

有人喊道:“钱姑爷,你可不能辜负了我们大爷的一片心意。”“放心,放心。”门外传来钱明的回答。门内门外一片寂静。十一娘就发现七娘的手紧紧攥成了拳。过了好一会,钱明清朗的声音缓缓传来:“何谓大本?敛之渊微之内,而达诸应感之交,凝神于端庄静一之中,而浑融无间者。何大机?审诸时势之宜,而推诸运量之际,兼容并包,不流于姑息;先见玄览,不失于苛察,总揽独断,不嫌于苛刻,观变于动静阴阳之妙,而化裁无迹者是己……”

这是标准的策论回答。

十一娘很是意外。

钱明,有真才!

而考他的余怡清,脸上的嬉笑戏谑渐渐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端凝,罗振兴更是侧耳倾听。

“……藉令为治而不本之以德,则虽有所设施注厝,亦将堕于私智小术,而推行无准。何以端天之治本,而跻一切于雍熙?修德而不运之以机,则虽有所谋谟智虑,亦将流于偏见寡识……”

“好!”突然有人大声喝彩。

众人循声望去。

变看见大老爷红光满面地大步走下台阶。

“则虽有所设施注厝,亦将堕于私智小术,而推行无准。何以端天之治本,而跻一切于雍熙?修德而不运之以机,则虽有所谋谟智虑,亦将流于偏见寡识高!”他停步在院中央,大声道,“开门,迎我罗氏佳婿!”

大家都一怔。

罗振兴已高兴地道:“快,快,快开门!”

旁边的小厮会意,忙去开大门。

变有人“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的红包还没有拿呢!”

大家一看,竟然是五爷罗振开。

满院的笑声再起,热门而欢快。

……

坐在西厢房次间等着女婿来行礼的大太太便叫了许妈妈:“去,再封一百两银子。”

许妈妈会意,去内室开箱拿了一张一百银的银票,加之前的四十两,一共一百四十两,封了一个红包。

钱明在厅堂饮过三次茶后,到大太太处行礼.大太太笑眯眯地给了他一个封红,语重心长地说:“五娘自幼在我膝下长大,我现在把她托付给你,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穿着大红喜袍的钱明精神抖擞。

他恭敬地跪下给大太太磕三个头:“岳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五小姐的。”

大太太点头:“你可要记住你的话!”

钱明忙点头:“绝不违言。”

礼宾就把钱明请至厅堂与罗家众人行礼——不管年长年幼,他都恭敬地弯腰长揖。

罗振开看着眼珠子直转。

行完礼,按规矩,罗氏兄弟要给钱明敬上马酒。

罗振兴刚端了酒杯,罗振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他捧了一个海碗:“五姐夫,我也要敬你!”说着,仰头满饮,然后吩咐身边的小厮:“去,照着五爷的给五姑爷倒碗酒来。”

那小厮应声飞奔而去。

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喝下那样一碗酒。多半装的是水。

大老爷不由板了脸:“胡闹!”

把罗振开吓一跳,缩到了罗振兴身后。

钱明却不以为意:“摇篮里还躺爷爷。尊卑不分年纪。既然舅爷要敬我酒,我岂有不喝的道理。”

他话音刚落,那小厮已捧了一海碗酒来。

钱明二话不说,接过来一饮而尽。

罗振开看得目瞪口呆。

其他人却喝起彩来。

钱家的媒人看着立刻给礼乐的使眼色。

礼乐见多识广,哪里不明白,吹锣打鼓放鞭炮,催着去接新娘子。

第七十七章 东西(中)

喝了五娘的回门酒,七娘就和二太太回了山东。没几日,二太太让人带信来,说七娘说了亲事,对方叫朱安平,山东高青县人,今年二十二岁,袭了祖上卫指挥使佥事的差事。

大老爷听了不由皱眉:“怎么找了这样一户人家?难道以后把七娘一个人丢在山东不成?”

罗家祖籍江南,以后都要回江南的,二老爷也不可能一辈子在山东做官,大老爷这话也说得有道理。

大太太让许妈妈收了信,笑道:“这毕竟是二叔的家事,我们也不好管。再说了,我们家的五娘不也嫁到了四川吗?说不定别人看我们也像我们看二叔的!”

“那不同。”大老爷立刻道,“钱明有才。”

“你就那么肯定人家朱公子就没有才啊?”

大老爷不说话了。

大太太就是商量大老爷:“说起来,七娘比声哥只小两个月,您看,是不是要为声哥说门亲事才好?一来年纪不小了,二来有个媳妇管着,他也能长进步。”

“嗯!”大老爷点头,“你考虑得周到,这件事,你就多操点心吧!”

“看老爷说的。”大太太笑道:“这本是我的责任。”

大老爷就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家里多亏有了你……声哥,还有十娘……”说着,摇了摇头。

大太太嘴角就翘了起来:“老爷,都是我不好。没有把他们教导好。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多花些精力在他们两人身上的。”

正说着,有小丫鬟来禀:“大老爷,大太太,禁卫军虎威营任都指挥使王大人来访!”

大老爷就和大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快去见客吧!”大太太笑道:“王家也是门极好的亲事,王公子你也见过了,而且,十娘年纪渐渐大了,过了这个村,只怕没有这个店了。”

大老爷点了点头,然后和王大人把下聘的日子定在了五月二十日。

大太太和大奶奶就开始给十娘置嫁妆。

十娘就跑到大太太面前,说要去白云观玩。

大太太望着她温柔地笑道:“你是待嫁的姑娘了,到处跑什么跑。”

她一声不吭,找了梯子翻墙,婆子们快去报大太太,大太太还没有开口,大老爷气得脸色紫红:“让她给我滚,谁敢不准拦着,我倒要看看,她胆子有多大!”

大太太忙拦了大老爷:“不行,不行,我们和王家不有婚约呢?”使眼色让许妈妈和江妈妈带了粗使的婆子把她给拉了下来。

大老爷又不能像对罗振声似的把她打一顿,想了半天,让人把她关屋里,哪里也不许去。

十娘望着大老爷,眼神像千年的寒冰:“你们怕什么?我出去玩一下都不准!你们到底怕什么?不就是个国公府,我倒不知道,我们罗家什么时候要靠着姻亲过日子了。”

正好戳到大老爷的痛处了。

自从知道了元娘的遗嘱,说等元娘孝期过了,十一娘就嫁到徐家去后,大老爷翻来覆去好几天没有睡着。虽然十一娘嫁给徐家是去享福。可他也怕人家说他是攀龙附凤——罗家现在不比从前。要是他还在位上,哪里会畏惧这些!

大老爷上前就打了十娘一巴掌。

十娘捂着嘴笑:“你有本事把这门亲事退了啊!”

“退就退!”大老爷暴跳如雷。

大太太挡在了大老爷的面前:“你胡说些什么?婚姻是儿戏吗?说退就退。许妈妈,把十小姐扶回去好好的歇着。从明天开始,就做些针线。免得天天这样闲着,把人都闲得不知道轻重了。”

许妈妈是什么人,大太太刚开口就和江妈妈一左一右地架了十娘,大太太的话音刚落,两人已架着十娘朝外走。

十娘大笑:“你卖女求荣。”

大老爷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倒在了地上,吓得大太太脸色煞白,忙喊大夫来。

又唤了十一娘到床前侍疾。

正好五娘派紫薇送豆糕来,听说后立刻要来看大老爷。钱明正和五娘如漆似胶的时候,听说五娘要回娘家,忙问出来什么事。五娘就照直说了。

钱明听说十娘是为这事闹,很是意外:“和茂国公府结亲?”

五娘点了点头:“十娘从小就这样。你要她向东走,她偏要向西走。你要她往西走,她偏要往东走。你看我出嫁,她竟然送也不送我。七妹还从山东赶了过来呢!”

五娘就和钱明赶了过来。

婚后的五娘梳了圆髻,本来就很艳丽的脸庞变得更加潋滟动人,眼角眉梢都透着欢快。看得出来,她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姐妹见过礼,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大太太已拉过她诉苦:“……你说,我还要怎么待她?就差没有割股做汤给她喝了!”

躺在床上的大老爷就咳了一声:“让人给五姑爷泡壶武夷茶。”

钱明忙道:“怎敢当,怎敢当。”

一抬头,却看见一张玲珑细致的脸庞。

他不由心中一跳。

忍不住,又看一眼。

乌黑的眸子,出奇的平静安宁。

五娘已发现丈夫异样,立刻笑道:“是我十一妹。”

钱明半垂了眼睑,笑道:“实在是失礼,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十一妹。”

十一娘不喜欢钱明的目光。

像在看一尊古董花瓶,虽有赞美,但更多的是想知道它是什么工艺,什么年份,值多少钱。

但她还是微微屈膝给他行了一个礼。

“不敢当,不敢当。”钱明有些慌张。

“自家人,不用这样客气。”大太太就留了两口子在这里吃饭,“……等会你大哥也回来了。”

钱明很是大方,笑道:“正好有学问上的困惑想父亲指点指点。”

大老爷自诩还是有几分才学的。听了钱明这话自然是十分高兴,留了钱明在床前说话,大太太和大奶奶、五娘、十一娘去了堂屋。

大奶奶去厨房安排晚饭去了,大太太就支了十一娘:“你去看看十娘怎样了?”

十一娘应声而去。

大太太就悄声地问五娘:“我记得你这几天的小日子,来了没有?”

五娘羞涩地点了点头。

“那紫薇几个有没有……”

五娘摇了摇头:“他说,当妹妹待了。以后寻个好人家嫁了也是一样。”

大太太不由一怔,笑道:“你是个有福气的。”笑容不免有几分勉强。

五娘却是真心的:“说我是个有福气的,这福气也是母亲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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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奉命去看十娘。

她正倚在临窗的大炕上看书。

《大周九域志》。

十一娘愕然。

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本书。

一直如临大敌般守候着十娘的江妈妈就低声地道:“回来后不哭也不闹,拿了手里的那本书看。我,我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十一娘也不知道,她站了片刻。

十娘一直低着头看书,表情认真,好像沉浸于书里的精彩内容而无所顾忌其他一样。

十一娘就嘱咐几句“好好照顾她”之类的话,去了大太太处。

五娘拿着美人捶,一面给大太太捶着肩,一面和大太太说这话,两人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看见十一娘,大太太笑道:“怎样?十娘她好些了吧?”

“好些了。”十一娘笑道,“正倚在炕上看书呢!”

大太太点了点头,不去说十娘,问十一娘:“你不是常常看那个什么《九域志》的。知道到济南要走几天的路程?”

十一娘听着一震。片刻后才道:“书上说,有九百多里。我想,十来天吧!”

大太太点了点头,笑道:“到时候你们跟我去山东走亲戚去。”

五娘就解释道:“母亲说七娘嫁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山东喝喜酒。”

“好啊!”十一娘笑着,十分高兴的样子。

她的表情取悦的大太太:“我想着婚事不在今年冬天就在明年的春天了。到时候我们叫老吉祥的来打头面,仙绫阁的做衣裳。好好出去走动走动。”

五娘和十一娘都说“好”,大太太的兴致更高,说起来自己小时候跟着父亲在陕西任上的事来。

正说得热闹,有小丫鬟禀道:“大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罗振兴已撩帘而入。

他满脸的兴奋,看见大太太几人,忙道:“爹呢?”

大太太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

“好消息,好消息。”罗振兴目光明亮,“侯爷打了大胜仗,五月底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大太太怔住。

罗振兴已激动地道:“这次侯爷一直打到了格桑,活捉了可汗嘉戎……西北至少可以太平十年.”

“什么?你说什么?”大爷突然走了出来:“侯爷活捉了嘉戎?”

罗振兴点头,但看见钱明扶着父亲,很惊愕:“爹,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大老爷挥了挥手,“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捷报是昨天晚上送来的,今天早朝皇上亲自宣布的。现在燕京城都传开了。”罗振兴上前扶了父亲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说侯爷且战且败,且败且退,把嘉戎引进了邛崃,然后像包饺子似的把他给活捉了。”

西北不宁已有近百年,如今一朝平乱,只要是大周百姓都会高兴,何况是大老爷。

他高声唤酒:“……今天一醉方休!”

第七十八章 东西(下)

那天晚上,大老爷和儿子、女婿喝得十分尽兴,忘记了十娘带给他的不快。

丫鬟们把他扶进屋里的时候,他嘴里还念叨道:“…….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这才是大丈夫啊!不像我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他瞪着大太太,“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也去西北军……”

把大太太逗得掩嘴直笑,亲自服侍丈夫歇下。

可这高兴只维持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大老爷宿醉起的有点晚,正喝着醒酒汤,钱明来了。

自从大老爷赞了钱明有才后,大太太对钱明的态度也是有所改变。

她听了忙起身去了厅堂:“五姑爷吃过早饭没有?”

钱明却是大急,匆匆给大太太行了礼,道:“岳母,不好 。我听人说,太后娘娘召了建宁侯进宫,商量姐夫续弦的事去了!”

怎么会这样?

大太太只觉着脑子“嗡”地一下,人都懵了。

一直以来,她所依仗的不过是皇后娘娘当初接受了元娘的遗折。可万一太后娘娘下了懿旨,皇后娘娘难道还会冒着背负“不孝”的罪名去顶拦太后娘娘不成?徐家还能不顾皇家威严能抗旨不成?

只怕到时候,变不仅仅是拒绝太后娘娘的美意这么简单的事了!

钱明却是怕大太太不知道这其中的轻重,忙道:“太后娘娘以前变有让建宁侯和姐夫结亲的意思,只是建宁侯不大愿意,想把女儿送进宫去,这事才一直拖着。现在姐夫不世之功,只怕这件事变由不得建宁侯不同意了……”

短暂的失神后,大太太很快清楚过来了。

“你跟我来!”她忙带着钱明进了内室。

大老爷正由丫鬟服侍着在漱口,看见大太太领着钱明进来,吓了一大跳,忙道:“出了什么事?”

钱明就把刚才对大太太说的话向大老爷说了一遍。

大老爷也懵了。

大太太不由急起来:“这可怎么办啊?总不能让我们家去徐家质问吧?”说着,眼圈一红,“我今年才见了谆哥三次。一次是初三,一次是清明,一次是元娘的周年……何况那建宁侯小门小户出身,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要不然,皇上早就纳了,还等到现在……”

大老爷听着她说话越来越不靠谱,皱了眉:“你先出去。这事自有我和姑爷商量。”

大太太没有办法,只得退出来。刚在厅堂站定,又看见罗振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

罗振兴的脸色铁青,勉强地朝着大太太笑了笑,道:“我有点事要和爹商量?爹醒了没有?”

大太太立刻意识到了罗振兴为什么而来,她不由拉了儿子的衣袖:“是不是为了侯爷的事?”

罗振兴还欲瞒着母亲,大太太已道:“你五妹夫都告诉我了。他正在和你爹商量呢!”

“娘,您也别担心。”罗振兴只好安慰母亲,“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难道我们还商量不出一个办法不成?”

大太太现在心慌意乱的,也没有个主意,只能暂时听儿子的,胡乱地点了点头。

内室的大老爷已听到动静,高声地道:“是不是兴哥回来了?”

“爹,是我。”罗振兴高声地应着父亲,又低声地安慰了母亲几句,这才去了内室。

“小姐,小姐……”秋菊脸色苍白地冲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十一娘正和冬青坐在炕上做针线。看见她神色慌张,冬青不由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大呼小叫的没个规矩的!”

“不好了!不好了!”秋菊没像以前那样听到冬青的训斥就笑嘻嘻地站好,而是喘着粗气跑到了十一娘的面前,“侯爷要娶一个什么侯爷的女儿了!”

这下子,满屋子俱变色。

“你说清楚一些。”十一娘神色凝重,“到底怎么一回事?”

秋菊忍着喘息,片刻后才道:“刚才五姑爷来了。说,太后娘娘召了建宁侯,要建宁侯把女儿嫁给侯爷。”

十一娘听着,渐渐镇定下来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面临着被退亲的危险?不,根本就没有订亲,何来的退亲……

“那徐家怎么说?”冬青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秋菊就望了一眼神色有异样的十一娘。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冬青有些不耐烦,“你快说啊!”

“五姑爷说,外面都在传,说,说徐家一直嫌弃我们小姐是庶出,所以才迟迟没有来提亲的!”话说到最后,声音已有些怯生生的。

一时间,大家都怔住。

“这,这能怪我们小姐吗?”冬青不由道:“谁不想托生在太太们的肚子里……”十分的委屈。

“是啊!”秋菊眼睛也红了,“大太太也正后悔着呢!说,早知道这样,应该把十一娘养在自己名下的。”

“你说什么?”十一娘惊愕地望着秋菊,“你刚才说什么?”

秋菊看她的样子有些激动,心里不由害怕起来,磕磕巴巴地道:“大,大太太,正后悔着,说,说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把您养在,养在自己名下。”

也就是说,自己是上了谱的。

火石电光中,十一娘突然明白过来。

大姨娘和二姨娘根本就是骗自己!

念头闪过,她不由想到十娘。

她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也受了两位姨娘的骗呢?

十一娘不由苦笑。

没想到,两位姨娘平日里吃斋念佛,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突然灵机一动。

皇上不是太后亲生的,太后一直想把娘家的侄女送进宫而没能成功,她退而求其次,想和徐家联姻, 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后,恐怕都不好拒绝吧?这样一来,徐家又怎么敢冒大不韪去抗旨呢!所以,这桩婚事十之八九是成不了了!

如果徐、罗两家的亲事告吹了,她是受害者吧?一般的人,都会同情受害者,那她是不是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改变一下现状呢?

十一娘细细琢磨了半天,她站起来问秋菊:“母亲现在在哪里?”

秋菊看着十一娘,怎么感觉她有点高兴的样子。

可这个时候,她怎敢多问,忙道:“正在厅堂里!”又想着这话说得不大妥当,补充道:“大奶奶正陪着大太太!”

“侯爷要娶建宁侯小姐的事还有谁知道?”

“刚才大太太发了好大的脾气,满院都传遍了。”

是主动出击,还是佯装不知随机应变呢?

十一娘思忖了片刻,决定主动出击。

因为这桩婚事对罗家来说太重要了,指不定大太太会干出挟恩以报的事来。

她吩咐琥珀:“弄点辣椒水来。”

********

正院气氛肃整,丫鬟、媳妇子们个个垂首恭立地站在自己应该站的地方。

可当十一娘红着眼见走进去的时候,这些人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她的身上。打帘的丫鬟甚至有些紧张地禀了一句“十一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大太太的声音里海带着无法掩饰的余怒。

进了厅堂,十一娘看见大太太震撼着脸坐在罗汉床上,站在一旁的大奶奶满脸的无奈。

“母亲!”她刚喊了大太太一声,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转起来。

大太太看着十一娘红肿的像桃子似的眼睛,心里已有几分明白。

虽然这事她从来没有对十一娘提起,但也从来没有回避。她多多少少应该听到了一些风才是。

十一娘跪在了大太太脚下。“女儿想出家为尼!”

“胡闹!”大太太望着十一娘的目光如鹰般犀利。“你这是想做什么?”

“母亲。”十一娘声音平静,“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出了家,世人自会怜惜我的不易。我不出家,白白让人笑话而已。母亲,您让我出家吧!”

她的意思是说,如果自己出家,那社会的舆论就会倒向罗家,也许皇家为了颜面,会给罗家几分体面。

但十一娘毕竟不是大太太亲生的,这话停在大太太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她看十一娘的目光又犀利了几分:“你是说,我们罗家保不了你的周全?”

十一娘听着口气,心里不由冷了几分

三年了,大太太对自己却没有一点点的信任。出了事,首先往坏处想。

她刚才抹辣椒水时的一点点内疚全没了。

“母亲,罗家不是父亲的罗家,也不是母亲的罗家,更不是大哥的罗家,我的罗家。”她的声音冷静而理智,“而是我们大家的罗家。”

大太太怔住。

十一娘,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

“我因为有了罗家的庇护,才能锦衣玉食,才能跟着简师傅学女红。如今,家里遇到这样危难,我又怎能坐视不理?守正不阿,风光霁月,这才是世家的立足之本。我们用不着求谁!我出家。让世人看看,我们余杭罗家也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

大奶奶看着十一娘玲珑的眉眼,想到这个她要到五月才满十四岁……她心里就发酸,眼泪不由落了下来。

“你,你……”大太太嘴角翕翕,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人从内室走出来,对着十一娘长揖到膝:“十一妹,你放心,只要有我罗振兴一天,我就会供奉每每一天。不,就算没有了我,还有庥哥,没有了庥哥,还有庥哥的儿子……只要我们余杭罗家在一天,就不会忘了妹妹的大义。”

十一娘松一口气。

听说,出家人是方外之人,没有男女之别。混淆性别,这个社会是不是就会对女人宽容一些呢?

听说,寺院如同一个小社会,除了念经,也讲究僧尼或能说会道或识字断文有一技之长的。凭着自己两世为人的经历,应该可以找到一个合适自己的位置吧?

听说,有名的僧尼都有机会受到邀请,到别的寺庙里去讲经。这样一来,那本《大周九域志》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回程的脚步,十一娘走得格外的轻松、惬意!

现在,只要安排好冬青她们,她就可以去享受山川河流之美,感受那青松轻风的味道了!

十一娘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真要感谢徐令宜把那个什么嘉的给活捉了

第七十九章 对策

十一娘心情极好。回到屋里找了《大周九域志》倚在临窗的大炕上看。

冬青就招了琥珀到外面说话。

知道婚事十之八九不成了,十一娘还要出家,两人都觉得心酸的很,不知道说什么好。正面面相觑着,看见许妈妈和几个丫鬟模样的人簇拥着徐家太夫人身边的杜妈妈走了进来。

两人大吃一惊,杜妈妈已看见琥珀和冬青,笑着和她们打招呼:“两位姑娘怎么站在这里?十一小姐呢?”

琥珀和冬青忙上前给杜妈妈行了礼,笑道:“我们小姐正在屋里看书,我们怕吵着小姐了,所以出来走走。”

“哦!”杜妈妈目光微闪,笑道,“我奉了太夫人之命带了东西送给十一小姐,还烦请两位姑娘通禀一声。”语气十分的客气。

太夫人身边的人,两人哪里敢怠慢,由冬青亲自去禀了,琥珀打帘,迎杜妈妈进了屋。

杜妈妈见屋里花几,长案上都点缀着兰草绿叶,布置得十分雅致,不由暗暗点头,再看十一娘,穿了件半新不旧的石蓝底素面妆花背子,衬着一张素脸,分外的晶莹,又让杜妈妈欢喜几分。

去年见时还是小姑娘,今年大不一样了……真应了女大十八变之说。

她笑着给十一娘行了礼,笑道:“太夫人说,扇子绣得精细,极喜欢,正好家里的杏子结了,让我带一些来给十一姐尝尝。”说着,身后的小丫鬟就递了个匣子过来。

一旁的琥珀接了匣子,十一娘谢了太夫人的好意,杜妈妈和十一娘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十一娘觉得蹊跷,命琥珀打开匣子。

一匣子青杏子,比莲子米大不了多少,一看就是没熟的,根本不能吃。

专门送了杏子来……

她脸色微变,立刻吩咐琥珀:“快去问问,杜妈妈来都跟大太太说了些什么?”

琥珀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听了这话,立刻应“是”,去了珊瑚那里。

不一会,她折了回来:“小姐,杜妈妈不是一个人来的,和她一起来的还有永昌府的黄老侯爷。说黄老侯爷是受了太夫人之托来提亲。大老爷已经允了,亲自写了小姐的生辰八字让黄老侯爷带去了永平侯府。”

十一娘心里还抱一丝侥幸:“难道五姐夫所言不实?”

“不是。”琥珀轻轻地摇头,太夫人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派杜妈妈来见大太太的。还说徐家不是那忘恩负义,背信弃义之人。两家既定了婚约,自当遵守。其他的事,自有徐家出头,让大太太只管放心,准备嫁妆就是。待侯爷回来就成亲。大太太可高兴了,正和大奶奶商量着给小姐置办嫁妆的事呢!”

十一娘倒吸一口凉气。

其他的事,自有徐家出头!

这才是真正的徐家吧?

掩饰在低调内敛之下的强悍!

十一娘之前不是没考虑过。既然皇上阻止太后的娘家人进宫,一方面说明皇上现在有这个能力去阻止,另一个方面也隐隐表明了皇上对太后娘家接近核心政治圈的态度。她以为,徐令宜不在家,徐家人未必看得出来。没想到,太夫人竟然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不仅看出来了,而且还杀伐果断,立刻做出了反应……

她,太小瞧永平府徐氏了!

十一娘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冬青却十分高兴:“天可怜见!侯爷没有辜负我们家小姐。”

十一娘不由皱眉。

滨菊却连连点头:“谁说不是。侯爷五月份才回来,可千万别出什么变数才是。”又问琥珀:“你说是不是?”

琥珀好像有些神不守舍,听见滨菊问她,“哦”了一声,含含糊糊地道:“大家同意我也没什么意见!”

滨菊微微有些不快。

自从那自琥珀去十娘屋里显摆后,她对琥珀就一直亲不起来。

而十一娘看着却心中微动。

“……我去的时候正在看书。是《大周九域志》。看那封皮摩挲的都有些毛了,应该是平日里就常看的。穿了件半旧不新的石蓝色的褙子,神色看上去十分的从容。”

太夫人不由微微点头:“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这样沉得住气。我原还有些担心她,现在看来,倒是多余了。”

“怎么是多余呢!”杜妈妈笑道,“您这是爱护她嘛!她要是知道了,心里指不定会怎样感激了。”又道,“我去的时候,看罗家众人的样子,应该是知道了这件事。当时把来意一说,罗家的人都面露喜色。我也和您一样,有些担心十一小姐。谁知道见了十一小姐,竟然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不说别的,就这份涵养,足以配得上侯爷了。”

太夫人颔首,眼底闪过几丝欣慰:“这就好,这就好。只望她嫁进来以后能恪守妇道,为我们徐家开枝散叶。”说着,问道:“罗家怎么说?”

“大太太说,这两天就会把十小姐的婚事定下来。让您不用担心,婚事定能顺利进行。”

太夫人微怔:“十小姐的婚事已经有眉目了?”

杜妈妈笑道:“我听那口气,已经定了人家。不过,大太太没有多说,我也不好多问。要不,我差人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太夫人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她一向喜欢装神弄鬼的,我们还是少管闲事的好。”两人的话题渐渐转到徐令宜的婚事上来。“日子定得这样急,礼数却不能少。让老三把上房东边的小院重新粉一粉,做新房。家具什么的也不用罗家打了,匆匆忙忙的,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我记得我还有套黄花梨木的陪嫁,就给了他们吧!你到时候再看看,小院里哪里要种些花花草草的,趁着还没有立夏,赶紧办了。我听说罗家嫁五小姐的时候是四个丫鬟,两房陪房。照这样,过来了只怕不够用。元娘以前的人她想留就留,不想留依旧在原来的院子当差。你用心给她挑几个机灵的丫鬟、灶上的婆子。……”事无巨细,竟交待得十分清楚。

******

那边大老爷已差了人去请王大人。听说罗家想提前把婚事办了,王大人想到这两天关于永平侯府的传言,心里也明白几分,笑着和大老爷把下定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初二,迎娶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初十。

大太太听了十分满意。

大老爷不免有些不安:“委屈十娘了!”

大太太撇了撇嘴,没有搭腔,和大老爷商量起两人的嫁妆来。

“十娘的呢,就比照五娘。十一娘的,我想多给点。虽然一样是二十四抬,东西的成色上却要好一点,装得也多一些……也免得她嫁到徐家不好做人!”

大老爷懒得和大太太说这些琐事,只道:“这些事你做主就是了。只是别让人说闲话就成!”

谁知道第二天王家的管事陪着王大人来拿陪嫁礼单去官府办

婚书的时候,那管事却低声嘀咕:“只有一个院子,一百亩地啊!”语气十分不屑的样子。

大老爷听得分明,气得脸涨得紫红,道:“我家不只是只有一个姑娘,既不会亏了哪个,也不能抬了哪个让其他人没脸。你们要是觉得不好,那就把我们家姑娘的八字退回来吧!”

王家的人没想到大老爷这样的强硬,不由一怔。

王大人却气得发晕,狠狠盯着那位管事一眼,冷冷地道:“我是媒人还是你是媒人!”这才把王家得 那位管事给压了下去。

十一娘知道了不由黯然。

看王家这态度,根本就没把罗家放在眼里。可她自己的烦心事也不少。

五娘嫁过去的时候,除了两房陪房,身边服侍的都带了过去。这两天大奶奶买了两个丫鬟,两房人进来,据说是准备给十娘的。照这样看来,自己也只能带四个丫鬟,两房陪房过去····不管怎样,罗家在大面上是要一碗水端平的。

自己这边带谁过去,是个问题。

十一娘有意问琥珀:“····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好?”

琥珀脸上不由流露出几分慎重来。

她知道,这是一个十字路口,也是她这年余来尽心尽力服侍十一娘所得到的一个机会。

虽然说自己是大太太赏的,去徐家十一小姐定会把自己带过去。可带过去之后呢?大太太怎么会为了一个丫鬟和十一小姐翻脸呢?而且,她一直细细地观察着十一小姐,发现她并不像大家说的那样仅仅是温柔敦厚——她的温柔中带着疏离和客气,敦厚中带着低调和隐忍。而最让她心惊的是,十一小姐从来不抱怨。

不管是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还是听到了不堪的流言,她都沉静如水,不燥不急····说起来,十一小姐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每当想起这一点,琥珀心里就隐隐有些害怕。

如果十一小姐发起脾气来,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呢?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没有片刻的犹豫,道:“冬青姐姐今年都二十岁了,家里的事多,大太太一时没有想到,要是您走了,只怕会随便拉个小厮配了。”琥珀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坦白说了出来,“冬青姐是一定要带走的。滨菊服侍小姐十分尽心,竺香虽然话语不多,但是姨娘介绍来的,我瞧着都挺好。至于秋菊,她虽然机敏,却是家生子····我们去了徐家,有些事,她未必能打听出来。”

意思是说冬青、滨菊和竺香对她都是忠心耿耿的。秋菊以前是因为父母都在罗家,可以帮她打听消息,现在去了徐家,她的优势就没了。如果要在五个人里面淘汰,那就淘汰秋菊。

很有见地。

不过,她留秋菊下来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不想到时候让秋菊左右为难。毕竟,谁也不知道她去徐家以后会发生什么事?特别是不知道大太太会对她提些什么要求。如果仅仅是保住谆哥的性命,那本是她应该做的,还好说。就怕大太太还有些别的想法……

第八十章 十娘(上)

吃了端午节的粽子没多久,王家的人来下聘。

衣饰、聘金、鹅、酒、靴满满三十六抬,引得左邻右舍都跑出来观看。大太太觉得很有面子,翁姑新郎的鞋袜,衣袍满满地回了过去。

待二太太从山东赶回来吃酒,三太太不免和她感叹:“……兴哥是庶吉士,一个女婿是举人,一个女婿是国公府的世子。大嫂的命真是好。”

二太太听了不免笑道:“我们家七娘这门亲事也不错。高青十亩地就有九亩是朱家的,十间铺子就有七间朱家的。婆婆虽是朱公子的生母,却是小妾扶正的,说话没底气,下面又没有小姑子,是门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人家。”

三太太不由撇了撇嘴。

二房就是目前短浅。钱是死物,人才是活物。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不出个进士老爷,只怕是有再多的家业也会渐渐败落!

可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二嫂,是十分要强的。说这些,只会得罪她何况七娘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她就笑着邀二太太去看十娘:“……听说谁也不愿意见!真是女大十八变,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知道害羞起来。”

二太太笑着点头,和忙出忙进招待客人的在太太打了声招呼,和三太太去了后院。

路上,她低声地问三太太道:“有些话我不好问大嫂。听说 ,十一娘要嫁给侯爷了,是真的吗?”

“连你都听说了!”等于是变相的承认了。

“怎么一回事?”二太太停住了脚步,和三太太站在抄手游廊说起话来,“怎么也没人跟我说一声?我还是听我们家老爷说。说太后要把建宁侯杨家的大小姐许配给侯爷,结果徐家说,早和我们家的十一娘有了婚约。老爷当时急得不得了,不知道怎么扯到我们家头上来了,怕家里被这件事拖累。正准备写封信回来问问大伯,结果又听说根本没有这回事。是皇上要把建宁侯家杨家的大小姐许配给中山侯唐家的三少爷。左一下,右一下的,没个准信。这次回来,老爷还特意吩咐问问大嫂是怎么一回事!”

三太太就把自己听到的讲给二太太听:“……说是建宁侯杨家的大小姐年纪不小了,怕找不到合适的,太后娘娘就起了这个心,想撮合杨家和徐家。不知怎地,皇上知道了。说,杨家大小姐虽然年纪不小了,可也用不着去做继弦。就让宗人府的给留了心。宗人府的就推荐了中山侯家的三少爷唐少华。皇上一看就喜欢,当场就给赐了婚。先头中意的是侯爷,后来又要嫁到唐家去,建宁侯家的自然要放出风声来,说根本没有这回事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二太太恍然大悟,又担心地道,“那我们家十一娘和侯爷……”三太太掩袖而笑:“上次我来给大嫂送端午节节礼的时候就问过大嫂了。大嫂说,因为隔着建宁侯这桩事,所以就没大肆宣扬。不过,已经和徐家说好了,五月二十六下定。到时候再定成亲的日子。”

二太太一愣:“这样说来,后也有成了大房的女婿哦!”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三太太笑道:“也不知道以后遇到了侯爷时是喊声大姑爷呢?还是喊一声十一姑爷?”

二太太却没觉得这话好笑,支吾了几声,和三太太去了西厢房看待嫁的十娘。

十娘屋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丫鬟银瓶带了个小丫鬟轻手轻脚地在收拾东西,看见二太太和三太太,她忙笑着迎了上来,穿着家常的石榴红褙子歪在床上看书十娘却只是点了点头。

家里的人都知道她性情古怪,不以为意。二太太更是拉着十娘的手说了半天:“……本来准备秋天再下定的,谁知朱家像怕我们家七娘跑了似的,媒人天天上门,磨得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同意回去后就商量下定的事。”

三太太听着笑道:“一家有女千家求,这是好事。”

二太太一副不堪其扰地叹了口气:“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又对十娘道:“你七姐要赶针线活,不得空来。让我带了一对她亲手绣的枕头来给你做贺礼。还望你不要嫌弃。”

十娘冷着脸道:“我倒没听说赶针线活忙得连走亲戚的时间都没有的。”语气中有浓浓的嘲讥。

因为是要出嫁的姑娘了,所以才不乱走动的……没想到十娘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自己也是待嫁的人,难道不知道这其中的规矩?

气得二太太脸色铁青,当即就站了起来:“七娘还让我给十一娘带了封信。”然后去了十一娘处。

十一娘穿了件湖色的素面褙子,正坐在临窗的炕上做针线,看见两位婶婶来了,上前迎到炕上坐下,让琥珀沏了上好的龙井。

“七姐怎么没有跟着您一块来?”

二太太就把七娘没来的理由又说了一遍。

十一娘就笑道:“……到时候去看七姐。”

二太太这才心里舒服了些。

三人寒暄了片刻,二太太就把信交给了十一娘,和三太太回了正院。

十一娘打开信一看,竟然是七娘要

她带着做了两套男式的直裰。还说,山东针线班子上的人十分蠢笨,做了好几套她都不满意。

想来想去,只有求十一娘了。

十一娘不由失笑。

七娘是想让她帮着给那个朱安平做回礼用的衣裳吧?

望着七娘字里行间透着的喜悦,她心情好了很多。

五娘出嫁的时候,家里热热闹闹不说,五娘常会患得患失地流露出一份娇羞,那种待嫁的喜悦让人看了就会心一笑。轮到十娘,不仅没有新嫁娘的喜悦,甚至表现出一副万事与她无关的架势。

买了丫鬟给她过目,她看也不看一眼;请人来给她做衣裳,她理也不理,依旧躺着看书。请人来打首饰,她一句“随便”就把老吉祥的人关在了门外。

大太太正为请客宴席的事忙着,总不能事事都让大太太来处置吧?

许妈妈没有办法,帮着她挑丫鬟,拿了旧衣裳来量尺寸,做主给她打了首饰……

东西送到她面前,她只说了一句“真是丑死了”,把一向面带笑容的许妈妈气得青筋直暴,让帮她筹备婚事的人都泄了气。

到了出嫁的那天,她睡到日上三竿也不起。许妈妈顾不得那么了,把十娘强拉了起来。

十娘无所谓的让人给她梳了头。穿了嫁衣,又倚到了迎枕上看书。

许妈妈劝她:“等会再看。”

她抬眼冷冷地看了许妈妈一眼:“花轿不是还没有来吗?你急什么急?”

许妈妈语塞。

来陪十娘的五娘不由得拉了十一娘的手:“她要做孤家寡人,看样子我们不成全她是不行了!”

昨天晚上,五娘特意去给十娘恭贺,十娘关着门,任五娘怎么说,也不开。

心里还惦记着昨天晚上的事吧!

十一娘笑着带五娘去了自己屋里:“我们姊妹一场,她是怎样的性子,五姐还不知道?”

五娘有了台阶下,这才消了些气。

两人正说着,王家接亲的轿子来了。

十一娘见五娘满脸的好奇,笑道:“五姐去看看吧!回来说给我听听。”

她现在是成了亲的妇人,相比十一娘要自由很多。

她犹豫了一会,道:“那你一个人在这里要不要紧?”

“我有什么要紧的!”十一娘笑道,“这满屋的丫鬟,你还怕我渴着饿着了!”

五娘听着笑起来,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去了正院。

新郎官刚拍开了罗家的大门,罗振兴、罗振达等人都退到了垂花门,准备给新女婿下马威。

钱明看见五娘,就笑着迎了过来。

“你不用陪着十妹吗?”

听见丈夫关切的语气,五娘眉眼全是笑:“她由全福夫人、喜婆陪着……我来看看热闹。”

钱明就嘱咐她:“你站到正屋的台阶上去,免得等会接亲的人一拥而入,把你给挤着了。”

“嗯!”五娘应着,脸都红了。

余怡清就促狭地喊钱明:“你站在妇人堆里做什么呢?快来帮着扶梯子!”

满院子的人都望了过来。

五娘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钱明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洒脱:“今天是新女婿来,四姐夫为什么总要抓着我不放啊!”

众人听了一阵大笑。

有人甚至道:“王公子是新女婿,您也是新女婿。”

又惹来一阵笑。

外面的人就把门拍得直敲:“快开门,快开门,别误了吉时。”

罗振兴正要说一两句,罗振开突然蹦了出来,“唰”地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扯着嗓子隔着门喊道:“要进门可以,小爷这里有十道谜语,答对了就进,答不对,不能进。”说着,就念了第一道谜语,“人无信不立。打一个字。”

外面就喧笑起来,有人答道:“是‘言’字。”

“再猜这个。金木水火。”罗振开不服气地嚷道。

“坎!”

“一边红,一边绿,一边喜风,一边喜雨。”

“秋!”

……

不一会,十道字谜就打完了。

外面有人笑道:“还不开门。”语气里有几分得意。

因为王家的人把谜语都答了出来,罗振开早就气得腮帮子鼓得像只青蛙。再听对方语带得意,他几乎要跳起来了。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罗振誉见状就上前一把将哥哥推开,朝着门外嚷道:“你们答出了这条我们就开门。”说着,也不待对方答应,已大声道:“小小个,毛外衣,脱了外衣露紫袍,袍里套着红绒袄,袄里睡着一个小宝宝。你们答对了这个,我们就开门。”

大家全怔住了。

这是个什么谜语。

有个站在五娘身边的妇人听了就掩嘴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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