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夜景短视频,夜晚下雨视频短片?

我是肖军,1949年生人。父亲肖定平半生戎马,48年随部队进京,同年与母亲相识,次年冬月廿二生子。我出生时邻居贺喜,都说这孩子生的逢时,落地就赶上了新中国,那时我没想到我一生的命运也将随这个新生的国度一样起伏不定。

我们这一代人很容易就能回忆起自己的青春岁月,因为我们前半生的每一个节点都不偏不倚的撞上了时代的变革。

1959年,正值长身体时候的我赶上了三年饥荒,父亲的军人身份使我所幸没有遭受饥荒,但饥饿却带给那个时代的孩子以童年的第一抹恐惧。尤其在我听说豫中有人吞食观音土坠死,明末灾年甚至有“易子而食”的惨剧时,我隐隐感觉我们这代人所经历的时代或许不会一帆风顺。那时在堆满白菜的部队大院里,我没有过多的思考,只是后来所经历的一切都逐步印证了我所忧非假。

1966年我17岁高中毕业,那年取消了高考,当时感觉自己的信仰被悉数摧毁,迷茫了两年之后,那一代青年人终于给自己重塑了佛像,也就是后来人们津津乐道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我被分到内蒙古乌兰察布四子王旗东八号公社,在绿皮车驶过张家口之前,这个长长的名字于我是新奇与未知,是自我建构的“青春”概念。列车驶过张家口,我才知道内蒙不全是“风吹草低见牛羊”,更多的是荒山枯地,碎石滩涂。

后来很多知青返乡后都把这段岁月当做谈资,文人更是不惜笔墨的去写这个题材的作品。我不喜欢阿城的三部曲,我以为他太过理想,是苦中作乐。我也看不得《天浴》,我以为秀秀的悲剧不过是那个时代背阴处的一个缩影,直面过那个时代的人很难再去回顾。后来我开始看一些写知青爱情的故事,看来看去也没能喜欢上,都是些什么故事呢?男知青文质彬彬,遇上质朴的农村少女,干柴烈火之后谈婚论嫁,后来男知青返乡后无一例外的成了当代陈世美,结局不是当年留下的儿子进城寻父,就是贫妻偶逢负心郎令人唏嘘。

看来看去,看去看来,我都觉得他们写的和我走过的时代接不上,于是只好自己动笔,写一个久未启封的故事了

我所在的四子王旗是几片连起来的牧场,书记看我瘦弱,安排我去看草场。每天夜里我都躺在半潮湿的草垫子上看星子挂满穹顶,冬至前后还能看到火流星。那一代年轻人精神世界不像八十年代末看萨特看昆德拉的后辈,我们很多关于人生,理想,爱情的思考都来自一次次与天空的对望,这也使得我们很多的故事与结局充满了对话般的双面性。我要讲给你的第一个故事,不巧也是最后一个。你或许以为我要讲遇见,我却偏要讲分别。

我回城的前一天晚上,冯雨青买了四子王旗所有的邮票。那天夜里我们一句话没说,各自用胶水把邮票贴到暗黄色的信封上。夜深我走出屋门抽烟,看着近处生着火的牛棚和远处的暗河,想着明天就要离开这个桃源般的村落,重回北平,不知道父母身体是不是还算硬朗,回城之后自己要高考还是从军接父亲的班。烟抽尽时,我终于还是想到了冯雨青,我这辈子大概见不到她了。百十张邮票,贴满了一桌子信封,里面能装几封信呢,我会给她写信吗?

天亮的时候冯雨青把贴了一夜的信封扎了厚厚一捆,引得我装包时旁边的保国直笑“这是觉得城里没有邮局才买这么多邮票啊”

她那天终于还是对我说了话,很轻,只有一句

“要寄挂号信

“咱们四子王旗要改区划了,我也要到镇上的邮局工作了”

“所以这里也以后就没邮局了吗?那可怎么收信啊?”

“嗨!平时我们送信除了你们就是给吴书记的公文,你们知青一走,哪还有人给这寄信啊”

两个月前我收到父亲的家信,说通过战友已经打点好一切,让我准备回城。两个月后我看着冯雨青买光了邮局里所有的邮票,她家穷,我不知道她哪来的钱,最后看她一分一分的往台子上垒,不忍只好出去抽烟

我知道我在骗她

后来我听的一首歌,里面有句词叫“我给你写信,你不会回信,就这样吧”,我想起我和冯雨青躺在草垫子上眯着眼看太阳,我说“青你信不信,我每天都会给你写信,可是你一定不会回信给我”,她什么都没说,我们相处的大多时间里,冯雨青都在沉默。

有时候我觉得冯雨青不属于这个时代,一来是她有一种高远的古典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疑惑这个农村姑娘怎么会像画上的侍女,更紧要的是,她似乎总是看着时代崩塌的结局,她知道这些蓬勃的青年最后没一个愿意留下,包括我在内。有夜我们灯下读偷来的《红楼》,我恍惚以为我们是宝黛共读西厢,冯雨青却一直念叨着“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我以为悲观是冯雨青的底色。

可是,他妈的,那个时代,这个世界,我们,最后没一个逃出冯雨青的预言,绿皮车送来了知青又如数送走,我也要在离开冯雨青之后音信全无。

明年我就70岁了,哦古稀之年。我开始相信天命相信世代之间的流转与不变,我开始相信我其实从很早开始活着就成了一种侥幸。我经常会一个人想很多,想子女想死后,想到冯雨青的时候,我想到了王蒙复出后的小说《明年我将衰老》

我们那时候爱的多深啊,因为争论谁更爱对方吵的面红耳赤,因为最后我要离开闹得不可开交,差一点就忘了我们是怎么一起在滦河游水,把头埋在水下接吻,憋不住出水时看着对方的脸傻笑不止,惊走了一河水鸟。我说冯雨青你是从蒹葭里越陌度阡而来,她说:“你真的很好。”我说:“冯雨青啊我会不会是你前生牛棚里的牛,才会今生看你一眼就俯首称臣。”她说:“你真的油嘴滑舌。”

可惜了这些话,终于没能落在信纸上

我不喜欢现在的年轻人总是说着一些“岁月泛黄”的话,能泛黄你首先要有纸啊,很多岁月轻的不过一句话,轻的像冯雨青的告别

可是我一辈子,没寄过一封挂号信。

故事写到这里,我才觉得我真的老了。我要请求各位看官见谅,我到现在都没能说清我和冯雨青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恋爱的,我已经力衰已经文思枯竭已经气短,写不动了。

冯雨青,1969年是我做知青的时候遇到的草原上的风信子。

现在,是我合法领证四十余载的夫人。她不让我再写下去了,说我不应该为这些往事劳力伤身,另外他对我如此热烈的描写她表示:肉麻。很多时候我在想,冯雨青这个名字起的不好,用在一位慈祥的老妪身上有说不出的怪异。

是的那天我没有坐上去北京的绿皮车,我一生中错过了许多班绿皮车,1976年的那次错过,让我终于没有错过冯雨青

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发送邮件至 sumchina520@foxmail.com 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
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sumdns.com/13442.html